《红玫瑰与白玫瑰》:花开一方,各自苍凉。

2017-11-06 21:14:25 我心里有座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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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玫瑰与白玫瑰》:花开一方,各自苍凉。》by 我心里有座孤岛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工业经济全面复苏,西方文化浪潮涌入,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随处可见,而在中国根植上千年的封建思想还未瓦解。在传统与现代的夹缝中,情与欲的种子悄然萌芽,继而开出两朵迥然不同的玫瑰:红似血、白如霜。本来红玫瑰与白玫瑰是毫无关联的,却皆因一个“振保”,落得各自苍凉。

  故事中的振保,在当时是最合理想的中国现代人人物:留洋归来,意气风发,娶一温婉娴静的妻,育一灵巧乖顺的女儿;对内侍奉母亲,提拔兄弟,凡事皆周全;在外工作办事、与人相交,圆滑而大度;且“严于律己”,决心创造一个“对”的世界。因此在面对自己初恋女友玫瑰的强攻猛击时,坚持坐怀不乱,落得个“柳下惠”的美称。说来也是难得,因为潜伏在振保骨子里不安分的因子,随时待命,整装待发。他在英国留学赴巴黎旅行时,也会在城乡交界处找廉价的妓女,在面对“谁都能从她身上捞一把的玫瑰”时却反复提醒自己“玫瑰是个正经人”。

  从表面看来振保颇具正人君子的风度,深窥其内心不过是不想惹是非、负责任罢了。可是临别那晚,玫瑰如青藤绕树般的拥抱和被泪水濡湿的脸颊让振保久久难忘,所以他把之后的两个女人都称作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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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玫瑰分别后,振保的心着实沉寂了很久,直到遇见老同学的英国太太娇蕊,那女人的一颦一笑,万种风情,撩拨着振保本来就不安分的心,以烈火燎原之势将他多年来关于“对”的准则烧成灰烬,也轻而易举地将他融化。初见时,娇蕊正在浴室洗头发,白色的肥皂泡沫不小心溅到振保的手背上,“他不肯擦掉它,由它自己干了,那一块皮肤上便有一种紧缩的感觉,好像有一张嘴轻轻吸着它似的”。欲望是蛰伏在血液中的虫,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旦乱了节拍,它们便开始在血管里放肆地扩张领地,噬心的痛夹杂着快速膨胀的快感,迫使人俯首称臣,沦为爱与欲的奴隶。

  娇蕊本是驰骋情场的高手,棋逢对手,她从未输过。她习惯将自己的心定义为一所公寓房子,长期招租,来来往往的都只是过客,大可不必劳心费神地维护。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她会在振保出现后为他建造了一座独幢的房子。“她擦亮了火柴,点上一段吸残的烟,看着它烧,缓缓烧到她的手指上,烫了手......”那残烟正是振保吸剩的;娇蕊在同振保一起在街上散步的时候,遇到振保的朋友,那只曾经桀骜不驯的野兽瞬间变成了一只温良高贵的猫,只为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此景正应了张爱玲写给胡兰成的那句话:“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娇蕊的城门失守了,她为振保动情的时候,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一朵热辣却不留余香的红玫瑰。娇蕊向丈夫坦白自己和振保的关系,做着和振保地久天长的美梦。梦如火,娇蕊是那葬身火海的飞蛾。情场高手一旦动了情,就难逃满盘皆输的命运。她不知道振保选择她的初衷不过是“一个任性的有夫之妇是最自由的妇人,用不着对她负任何责任。”无奈,她只得匆匆改嫁,娇蕊在自己最擅长的爱情游戏里输得如此狼狈。

多年以后,娇蕊和振保在公交车上重逢,她早已失了风情,艳俗不堪。振保泪流满面,倒不是有愧于心,害得娇蕊错负了终生;而是恨恨地嘲讽,娇蕊碰到的无非是男人。娇蕊侧脸轻笑,并不生气。热烈的玫瑰失掉耀眼的芒刺,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

《《红玫瑰与白玫瑰》:花开一方,各自苍凉。》by 我心里有座孤岛

此时的振保,已经娶了烟鹂,一个白玫瑰般的女子--身家清白,面目姣好,性情温和,从不出来交际。她的美丽娴静是可以作为男人们高谈阔论的资本的,可是他们都不快乐,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爱情。被封建思想和男权主义奴化的女人,不过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如同一只外表华丽,内心空寂的花瓶,摆在正厅最显眼的位置,作为家庭完满的象征。振保娶烟鹂为妻,不过是因为她看似恬静的性格可以让他纸醉金迷之后归的坦然。

    深受封建思想毒害的女人,最大的悲哀在于将一生的荣辱幸福都押注在一个男人身上,输赢任由天定。而生性寡淡的烟鹂是入不了振保的眼的。他们的关系就像地球视太阳为生命的轴心,而于太阳而言,地球只不过是一颗最微不足道的行星。在这场畸形的婚姻里,振保和烟鹂的关系是极不平等的,振保是烟鹂的天地,而烟鹂除了被冠以“佟太太”的称呼外,从来都没被丈夫尊重过。她做错了事,振保便当着仆人的面呵责她,因此她在仆人面前都无法挺起腰干做人,她看得见仆人眼里的轻蔑。除了一脸稚气的怒愤,她没有任何勇气去与高高在上的男权抗衡。

  多年过去了,丈夫的冷落让烟鹂变成了深闺怨妇,而振保却依然容光焕发:他事业有成,兢兢业业地工作,也不改浪荡风流的放纵。婚姻只剩下空壳,振保倒也觉得自由,苟且地活着也不失刺激的乐趣,似乎这样也没什么不妥。却不料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妻竟和粗鄙丑陋的裁缝私通。“各自安好,相安无事”的美梦破碎了。虽然振保平日里风流成性,但是绝不能容忍妻子亵渎他至高无上的权威,他丧心病狂似的反复默念:“我对她这么好,这么好......”说来可笑,这种痛心疾首哪有丝毫祭奠爱情的成分,只不过是容忍不了妻子以同样无耻的方式对待他罢了。自此,他只觉得在家常有一种污秽,像下雨天头发窠里的感觉,稀湿的,发出蓊郁的人气。他开始明目张胆地回家拿钱养女人,风流狂妄,不加节制。他的白玫瑰失去了圣洁的光泽,成了浴室的墙上有黄渍的旧白蕾丝茶托,又像一个浅浅的白碟子,心子上沾了一圈茶污。

《《红玫瑰与白玫瑰》:花开一方,各自苍凉。》by 我心里有座孤岛

  也许每一个男子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红玫瑰是心头的朱砂痣,白玫瑰是床前明月光。只不过在旧时代的大背景下,命运是贫瘠的土,继而花开一方,各自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