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书里的那些爱情
我这个愚昧无知的青年,斗胆来谈爱情。
这个爱情,它是科学家的,也是哲学家的,同时还是文艺者的,还是普罗大众的。谁的爱情是真的爱情?或许都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不同的人用不同的眼光去审视它罢了,当人们真正置身于其中之时,会发现它故作高深的虚伪,又会感受到它不虚伪时,内涵如深渊。
我不懂爱情,所以我只谈谈书里的爱情。有些书,堪称言情小说界的经典,比如《简爱》。其实这类的书,把它冠以言情小说的名号,仿佛有伤大雅,然转念一想,所谓经典,在经历漫长的岁月沉淀之前,当它以崭新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大概也不过是诸多小说里较出彩的一部。只是它更纯粹一些,毕竟那个年代,写作即写作,与如今的写手和写手产业,大相径庭。
《简爱》对我来说,大概是爱情的启蒙读物。女性的独立,勇敢,原则性,简直让我的耳边警钟长鸣。还是书中的那种深沉的爱情,是要多厚重,才承受得了如斯考验?我扪心自问,如果今后我的爱人最后成为了一个残缺的人,我能够一直陪在他身边吗?在我身临其境之前,我所有的回答,都如同废话。但至少,这本书里爱情,为我展现了一种衡量爱情的、可能存在的不绝对的标准。
再比如《茶花女》,交际花(想来与妓女有所不同)的爱情,其实比什么都干净。《日出》里的陈白露,她的爱情,不是她自己葬送的,是命运夺走了她的爱情。
我读书并不多,大对看过的书里出现过的几乎所有的交际花或者妓女角色,都抱有好感。还有影视剧作品里的妓女们,总是能丰富作品的内涵。她们的人生总是悲剧,而动人心弦的也总是悲剧,是苦难让我们真切地活着。妓女这类人群对爱情的忠贞,淤泥之上的清幽,反衬出自认清白者的虚伪和肮脏。大多数时候,她们是无畏的,但是她们的爱情,又往往是无望的。对于无望的无畏,是苦涩浓稠的蜜糖,又或者是甜蜜甘醇的毒药,不管哪一个,她们都是乐意去喝的,但过程或结果,二者之一,总是不好的。而爱情的美是什么?超越圆满的美,是不好的,却美的。
谈到爱情和美,我想起了这句话:“虽然我很平庸,但我总觉得对你的爱很美”,初读时就很有感觉。
人们说,世界上的痛苦有千万种,幸福却几乎别无二致,特别是恋爱中的人,自觉爱得非同凡响,但其实原理都一样。何况我们,也没有惊天动的跌宕与轰烈,只在细水长流中偶见浪漫与温馨。
《月亮与六便士》里,曾提及人们对“美”的滥用与亵渎,当时我读到这儿时,深有同感:我们使用这个字眼,太频繁且轻浮了,从而让它的价值大打折扣,让它从幽深到平庸,去了它的骨而留了它的皮。
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之一,它是自然所孕育的,虽然常常流于虚幻缥缈,也常常被人否定其存在的真实性和必要性。《月亮与六便士》里头,说过人生短暂,没有时间用来谈爱。我非常认同。为了艺术,为了真理,为了自由,为了一切伟大之物,爱情从非必需。
但我仍是信仰爱情的。有的批评家说,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是《百年孤独》的倒退,在深度和广度上都是滑坡。可是马尔克斯自己说“《霍乱时期的爱情》是他发自内心的创作”。一些人只沉溺于以爱情为主题的真伪艺术作品中,固然肤浅;另外的人认为以爱情为主题的艺术创作总是肤浅,这种想法也很肤浅。
我认为《霍乱时期的爱情》像是一本爱情的百科全书,里面有形态不一的各种模式的爱情,凡能想到的,均被囊括其中。看似探讨爱,其实最终还是在探讨人。爱情不一定叫爱情,它或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反应,是灵与肉、此情感与彼情感的交融与博弈。爱情里头,都是人性,而写作的要义,是否就在于展现人性?
展现而不讨论,才能客观而深刻。并且爱情对于作家,也有着重大的影响,比如马尔克斯,比如杜拉斯,伟大的作品里,有着他们自己的影子。我们可以想象,他们在晚年创作时,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回顾他们自己的爱情,再用毕生的艺术沉淀,去凝结出这些作品。
接下来想谈谈《两地书》,谈谈鲁迅先生和许广平女士的爱情。通信集与上述的文学作品自然是不一样的,更朴实,更贴近众人。从昵称的变化,还有谈论领域的延展,读这些信件,就像在见证一朵花,从萌芽到盛放,到归于尘土。归于尘土并非象征着灭亡,而是代表着稳定。我从未想过鲁迅先生会是这样的鲁迅先生,杂文里的冷峻之外,竟也有天真可爱。
而他的孤独与脆弱,还有一些可爱的抱怨,在爱人面前,才得以展现。只读《野草》是不够理解他的孤独的,只有在许广平的面前,他的孤独是容许他人进入的。虽然,他的孤独,不需他们解读,更不容他人亵渎。
小白象,这个称呼,忽然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我读《两地书》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总想微笑,像发现了洞穴的宝藏,禁不住要快活地说一句:“哈,这是鲁迅先生的爱情!”我崇拜的人,高不可及,却因为爱情,让我觉得他们也是人。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崇高,只不过增添了亲切。
为人十几载,我看过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种爱情,虚构或真实的的事例或者理论,写是写不完的,我写的都是即时跳到我的脑海里的东西。我不懂爱情,但我确信,我已经看过爱情。也大概知道,它是什么模样。谈谈它,期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