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围城》

2018-01-05 15:15:05 银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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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前读了一遍《围城》,钱钟书他老人家,实在是把笔下的人物,写活了,写绝了!中饭都懒得吃,边拜读大作边啃了几片面包。一天不到,读完。读完之后,抚案叫绝,深感痛快,摆在书柜。实在忍不住,今天又捧起来宠幸一番。

先不去理会方鸿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去理会他和周边的胭脂俗粉到底有怎样轰轰烈烈的故事!仅仅欣赏他优美的文字,便如同赴了一场视觉盛宴!

第一条,形容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跃然于纸上。

第一个,孙太太的孩子:“孩子不足两岁,塌鼻子,眼睛两条斜缝,眉毛高高在上,跟眼睛远隔得彼此要害相思病,活像报上讽刺画里中国人的脸”!他这个形容,好绝,眉毛和眼睛好像彼此要害相思病!

当在苏文纨家见到曹元朗,滚圆脸的人,吓了一跳,险些叫他“孙世兄”,原来方鸿渐想的是“去年同船回国那位孙太太的孩子怎长得这么大了。”然后发出感叹:”做诗的人似乎不宜肥头胖耳,诗怕不会好。“

形容鲍小姐纤腰一束:“身围瘦,后部重,站立的时候沉得腰肢酸痛”“长睫毛下一双欲眠似醉、含笑、带梦的大眼睛,圆满的上嘴唇好像鼓着在跟爱人使性子。

形容唐晓芙:“唐小姐妩媚端正的圆脸,有两个浅酒涡。天生着一般女人要花钱费时,调脂和粉来仿造的好脸色,新鲜得使人见了忘掉k口渴而又觉得嘴馋,仿佛是好水果......唐小姐是摩登文明社会里那桩罕物----一个真正的女孩子。”

见到哲学家褚慎明:”躬背高额,大眼睛,苍白脸,戴夹鼻金丝眼镜,穿的西装袖口遮没手指,光光的脸,没胡子也没皱纹,而看来像个幼稚的老太婆或者上了年纪的小孩子。”“他自小负神童之誉,但有人说他是神经病。“他最恨女人,眼睛近视得厉害而从来不肯配眼镜,因为怕看清楚了女人的脸。”怎样的一名怪物!

大才子董斜川“气概飞扬,鼻子直而高,侧望像脸上斜搁了一张梯,颈下打的领结饱满齐整得使鸿渐绝望的企羡。”

第二条,理论,简直是令人扒案叫绝

“女人做诗,至多是第二流,鸟里面能唱的都是雄的,譬如鸡。”

当描写褚哲学家害馋痨地看着苏小姐,那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眼珠仿佛哲学家谢林的”绝对观念“,像”手枪里弹出的子药“,险得突破眼眶,迸碎眼镜。

董斜川又不一样,“斜川一拉手后,正眼不瞧她,因为他承受老派名士对女人的态度;或者虐浪玩弄,这是对妓女的风流;或者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平视,这是对朋友内眷的礼貌。”

写孙太太,”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沙粒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形容鲍小姐穿的暴露:那些男学生看得心头起火,口角流水。叫她”真理“,因为据说”真理是赤裸裸的“。鲍小姐并未全裸,便是”局部的真理“!

调侃鲍小姐和方鸿渐的交往,一个太过随便,一个卖弄风骚,彼此勾搭上:”他们俩的交情像热带植物那样飞快的生长“

吃西菜馆:“上来的汤是凉的,冰淇淋倒是热的;鱼像海军陆战队,已登陆了好几天;肉像潜水艇士兵,会长时期伏在水里;除醋以外,面包、牛油、红酒无一不酸。”

苏小姐打趣他,方鸿渐便恨不得把她身体里每根骨头都捏为石灰粉!

方鸿渐生气:心头火直冒,仿佛会把嘴里香烟衔着的一头都烧红了。

关于留学:“理想中的留学回国,好像地面的水,化气升上天空,又变雨回到地面,”

说方鸿渐做演讲,忘记带演讲词,那真是入木三分:拼命追忆,只像把筛子去盛水。一着急,注意力集中不起来,思想的线索要打成结又松散了。隐约还有些事实的影子,但好比在热闹的地方等人,瞥眼人堆里像是他,走上去找,又不见了。

相亲的张小姐,那是缺德的不行:张小姐是十八岁的高大女孩子,着色鲜明,穿衣紧俏,身材将来准会跟她老太爷那洋行资本一样雄厚。

批试卷的宏论:坏卷子批得宽,好卷子批得紧。因为不及格的人多了,引起学生的恶感,好分数的人太多了,会减低先生的威望。

第三:写爱情和婚姻,望尘莫及

方鸿渐:”你嘴凑上来,我对你嘴说,这话就一直钻到你心里,省得走远路,拐了弯从耳朵里进去。”

爱情和性欲一胞双生,类而不同,性欲并非爱情的基本,爱情也不是性欲的升华。

苏小姐对他殷勤,他便觉得恐怖:“他知道苏小姐的效劳是不好随便领情的,她每钉一个纽扣或补一个洞,自己良心上就增一分向她求婚的责任。”

方父说苏小姐时,担心儿子吃不消这样的博士媳妇,“好像苏小姐是砖石一类的硬东西,非鸵鸟或者火鸡的胃消化不掉的”

苏小姐把他介绍给她哥哥,方鸿渐便觉惶恐:“这一介绍就算经她家庭代表审定批准做候补女婿了!”

女孩子到二十岁就老了,过二十还没嫁掉,只能进古物陈列所供人凭吊了。

丈夫是女人的职业,没有丈夫就等于失业,所以该牢牢捧住这碗饭。

结婚无需太伟大的爱情,彼此不讨厌已经够结婚资本了。

更奇葩的理论:老头子恋爱听说像老房子着了火,烧起来没有救的。

方鸿渐去见辛楣,孙柔嘉置气:你真是爱我,不用我说,就会知道。这是勉强不来的。要等我说,你才体贴到,那就算了!一个陌生人跟我一路同来,看见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也不肯撇下我一个人好半天,哼,你还算是爱我的人呢。

苏文纨结婚了,但是她以为:看中自己的人,哪能轻易赏识旁的女人?她不嫁赵辛楣,可是她潜意识里,也许要赵辛楣从此不娶,耐心等曹元朗死了候补。

柔嘉和方鸿渐结婚,两亲家见过面,彼此请过客,往来拜访过,心里还交换过鄙视,谁也不满意谁。方家恨孙家简慢,孙家厌方家陈腐,双方背后都嫌对方不阔。

受气,那番理论更是特接地气:“从前受了气,只好闷在心里,不能随意发泄,谁都不是自己的出气筒。现在不同了,对任何人发脾气,都不能够像对太太那样痛快......太太像荷马史诗里风神的皮袋,受气的容量最大......”

膜拜钱钟书老人,能用如此俏皮轻松的文字,写尽,爱恨情仇,人间沧桑!妥妥的,便成了他老人家的忠粉。

接下来,找电影,过过瘾! 

《再读《围城》》by 银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