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与神 - 墨西哥王国沦陷始末 (七)
黄金王国
孟德佐玛被囚禁
郭特斯以来,倍受礼遇与崇拜,甚至被尊以为神,然而未有丝毫行政权力,孟德佐玛仍居墨西哥部族联邦领袖之位,主持一切政务与教务。郭特斯曾提议在“烟鑑”塔上设贞女之龛,而立遭拒绝。
西班牙人西征以来,所以一路未受墨西哥人袭击,而顺利进入墨西哥城,只因为墨西哥人深信郭特斯是天神的化身。只要墨西哥人的这种信仰不变,郭特斯绝无危险可言。然而,郭特斯对墨西哥人的信仰丝毫不知,显然无法洞察此时墨西哥人的思想。西班牙人深居城内,四周重兵保守,犹如瓮中之鳖,莫不为此心存顾虑。郭特斯无法忍受长期如此架空自处,入城以来,他感到他似乎具有某种超人的力量,亦自以为肩负某种神圣的使命,他决定再次铤而走险,采取常人思不可及的行动。
有两件事促成郭特斯的行动计划。第一件事:西班牙人居住的“水面君”宫,是孟德佐玛先君的寝宫,也是墨西哥政府贮藏财宝的地方。一日,西班牙人欲于宫里设坛奉基督,偶然发现通往贮宝暗室,窥见室内所藏,西人从未见到堆金如山的宝藏,莫不瞠目结舌。Bernal的回忆录载:
“我等从未见过如此巨额的财富聚集于一室,深信此间之财富是世间所独有。”
西人本来就是为了财富而飘扬过海,不惜生命,见到此等财富,能不垂涎!他们个个磨拳檫掌,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必将此宝藏尽括囊中。
第二件事成为他们行动的导火线:西人离岸西征时,于Vera Cruz(韦拉克鲁城)留下将领Juan de Escalante与百来个羸弱之兵,与Totonacs人一起守城。郭特斯领兵西征后不久,驻扎在附近的墨西哥将领,名为Quauhpopoca(意为“烟鹰”),派人至Totonacs征收赋税。Totonacs人以为有西人保护,拒之门外,并立即请Escalante派兵协助。此时西人中尚有能力打仗之兵不过四十,而Escalante率之冲入千人之墨西哥军,立即败溃,Escalante负伤回城,不久身亡。郭特斯闻讯,以为“烟鹰”必受孟德佐玛之命而袭击西人。其实,孟德佐玛若有意袭击西人于城中,岂不容易,何劳远方兵将!然而,此时之西人,身处重兵巡视之中,既已惶恐,“烟鹰”屠杀西人的消息,更让西人相信墨西哥人可能蓄谋图害。郭特斯遂又一次以攻为守。
十一月十四日晨,郭特斯遣使谕孟德佐玛,欲谒见请教“烟鹰”事件。孟君欣然应允。郭特斯遂将西人布置于“水面君”宫周围之防御道口,以为万一撤退时掩护之用,率若干勇将持剑到孟德佐玛所在之宫,孟君的侍卫队照常服侍左右。双方寒暄之后,郭特斯脸色突变,厉声责备孟德佐玛命人袭击留住东岸的西班牙人。孟德佐玛感到郭特斯言语之中的愤怒,急忙表示袭击西人非他之命,当场遣使持节赴东岸调查,并逮捕“烟鹰”归府正法。郭特斯表示赞同,但结案之前,要求孟德佐玛迁府至“水面君”宫与西人共起居。
孟德佐玛闻此言倍感震惊,问:“君欲监禁我乎?”
郭特斯回曰:“非也!惟愿君携家眷、朝臣、侍卫至我处,与我等朝夕相处,君之自由与尊严将丝毫无损,君亦可照常处理一切事务,我等必恭敬相待,无有丝毫怠慢。”
孟德佐玛此刻面色苍白,曰:“吾将以何面目对吾民!何面目对吾民!”
郭特斯又劝曰:“君但告谕民众,君遵天命,自愿暂居‘水面君’宫,君之民必以为仁德之举。”
孟德佐玛陷入深思,左右为难,他明知此乃天命,万不可违,一切羞辱,必须容忍。“翎毛蛇”神既已返回,君位本应奉还。西人以为孟德佐玛即将命令宫里的侍卫队袭击,遂喊道:“彼若下令,立即绑架!”然而孟君深思之后,同意迁宫,遂谓宫中朝臣及侍卫,迁宫之事,乃其自愿,将造福于斯民。
时过一周,“烟鹰”及三将领囚车而至。郭特斯先遣之谒见孟德佐玛。孟君决定将犯人交与郭特斯审判。郭特斯判四人以火刑,押至孟君府前空地焚毙。至此,郭特斯终于墨西哥城广庭之下展示其拥有实际统治权。
此后,郭特斯的计划是将孟德佐玛变成一个傀儡君主,表面上享有各种尊严,而一切朝政出自以他为首的西人。他进一步要求孟德佐玛在政府公证人前宣誓效忠查理大帝,如果孟德佐玛同意宣誓,那么墨西哥之主权即归属于西班牙王室。查理帝在孟德佐玛的神系里到底属于何方神圣,后人不得而知,然而孟德佐玛以为查理帝既是郭特斯的上级,而王位本应归还“翎毛蛇”神之化身郭特斯,没有理由不同意效忠于郭特斯的上级。宣誓日定于明日,郭特斯之主簿为见证人。以主权拱手相让,墨西哥人莫不揪心撕肺。Bernal的回忆录载:
“墨西哥人莫不涕泣,孟德佐玛激动不已,哽咽流涕,我等对孟君尊敬无比,见其流涕,亦不禁泪流满面。”
自西人入城以来,孟德佐玛若欲消灭西人,他只需出言发令,西人定无藏身之地,而他始终以为天命不可以武力相拒,故未曾以暴力相迫,自始至终服从他信仰中的天命,最终不惜以主权相让,他认为唯有如此,才能避免降大害于人类。今人重温此段历史,确有许多不可解之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