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同人]艾琳篇:经年之后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我坐在一抹斜阳里摩挲无声的文字,微风拂过,梧桐叶在轻柔地撩拨下低吟浅唱,恰似那人的琴声,有种致命的优雅。又是夕阳流过树影斑驳,在老旧的墙面上印下一个轻快敏捷的身影。一瞬间强烈的陌生与熟稔交织着扑面而来,移不开视线,纵然刺痛了眼。
若不是几丝泛着银白色的发很和谐地浸润在阳光里,我怎么会意识到,一切不过是经年之前。
暖意,真挚的忧伤的暖意,触到阳光的指尖,忍不住怯懦地收回。
我摸出角落里古旧的琴,拉着你钟爱的曲子,在初晴的午后,拉一首D大调卡农。你说卡农是最理性的音乐,我想着忆着看着,眼泪却几乎留下来。
悠扬的,你的乐章停顿在哪里?
沉静的,我的音符丢失在哪里?
经年之前有人在那座城里追寻我的足迹,所有泛黄的年月终究变成过往,蒙上灰尘。经年之后重游故地的我站在街口,重蹈你的覆辙,但似乎并没有谁,让我顺着他的脚印把时间踩回从前。
在正确的时间里,我在车水马龙中瞥见了你,从此不必担心子弹划过屋檐。
在错误的时间里,我在车水马龙中错过了你,也许相逢只是为了错过而已。
赫德森太太说,经年之后你终于开始抱怨,蔓越莓蛋糕与小果馅饼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我记得,你曾自信满满又不屑地说着,鉴别240种烟灰轻而易举,就想英国信纸与波西米亚信纸那般大相径庭。
赫德森太太说,你的躯体已经背叛了大脑,像对政府不满的群众举行着示威游行。但我记得,你曾笃定又不失郑重地说,每日三次浓度为百分之七的可卡因,不过是躯体对于大脑的替代。
我冒了人生中最后也是最大的一次险,请允许我,无论如何,为你来过。
叩响你沉重的房门,踏过厚实的熊皮地毯,穿越不卑不亢悄然屹立的十七级台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坦然地注视你,发酵着思念。
你说,很久以来,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赫德森太太的来来回回,还有同样空空如也的自己。
就算是与你出生入死的老友曾留下的消毒水的气味,也终在磨人的岁月里,慢慢变得浅淡如丝,流向过去。
我掩饰似的转过身去,拂去小提琴上薄薄一层蒙尘,留恋着你的气息,在那一夜的经年之后。
你和琴都老了。我捧着琴,对你戏谑却真诚地一笑。原谅我,只是想在求证一遍你满不在乎的笑意是否与记忆里相差无几——谁都可以满不在乎,在经年之后。
你说,你会带着风衣和烟斗,隐居在乡下,养一群蜜蜂,回头,然后继续向前走。
我说,我会穿上白裙和披肩,默立在路口,微雨黄昏后。看你,至少在经年之后。
小心翼翼的陈述,天衣无缝的礼貌,将你一言一语烙在心里,缄默。纵使经年之后,我轻狂不减,固执不减。那么你可不可以,暂时抛去冷静与理性;那么我可不可以,最后再任性一次,让你呼唤我的名字。
“Ir...”声音哽在喉头,我满怀期待地等你念出它,你却还是低下头,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十指相对,沉默地沉默。这大概是拒绝了吧,我浅浅一笑,转身,留给你一个背影。
赫德森太太说,她从来没有办法唤醒你,如果你不情愿。
我只是猜想,你又回到了你不愿承认但最为留恋的时光,在樱池小筑或是莱辛巴赫瀑布之上,在Baker Street或是苏格兰场。
走出房子,深深看过门牌一眼,目光上移,二楼窗边极目远眺的你又映入我的视线。
许许多多的一瞬,许许多多的念念不忘,终究都化成了隔着时间空间的遥遥一瞥,在经年之后。
时光倒流,仿佛又回到那个傍晚,擦肩而过时轻唤那一声“晚安,福尔摩斯先生。”命运的齿轮从此开始转动。
我抚平裙角的褶皱,大步向前走,没有回头。
对于你来说,我亦不是归人,亦不是过客,在经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