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傅雷家书》

2018-01-21 13:57:07 國學上官清晨

國學上官清晨 > 读书笔记

傅氏夫妇遗书

人秀:

尽管所谓反党罪证(一面小镜子和一张褪色的旧画报)是在我们家里搜出的(傅敏注:小镜子后有蒋介石的头像,画报上登有宋美龄的照片。这是我姨妈在解放前寄存于我家箱子里的东西。他人寄存的东西,我们家是从来不动的),百口莫辩,可是我们至死也不承认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实系寄存箱内理出之物)。我们纵有千万罪行,却从来不曾有过变天思想。我们也知道搜出的罪证虽然有口难辩,在英明的共产党领导和伟大的毛主席领导之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决不至因之而判重刑。只是含冤不白,无法洗刷的日子比坐牢还要难过。何况光是教育出一个叛徒傅聪来,在人民面前已经死有余辜了!更何况像我们这种来自旧社会的渣滓早应该自动退出历史舞台了!

因为你是梅馥的胞兄,因为我们别无至亲骨肉,善后事只能委托你了。如你以立场关系不便接受,则请向上级或法院请示后再行处理。

委托数事如下: 

一、代付九月份房租55.29元(附现款)。

二、武康大楼(淮海路底)606室沈仲章托代修奥米茄自动男手表一只,请交还。

三、故老母余剩遗款,由人秀处理。

四、旧挂表(钢)一只,旧小女表一只,赠保姆周菊娣。

五、六百元存单一纸给周菊娣,作过渡时期生活费。她是劳动人民,一生孤苦,我们不愿她无故受累。

六、姑母傅仪寄存我们家存单一纸六百元,请交还。

七、姑母傅仪寄存之联义山庄墓地收据一纸,此次经过红卫兵搜查后遍觅不得,很抱歉。

八、姑母傅仪寄存我们家之饰物,与我们自有的同时被红卫兵取去没收,只能以存单三纸(共370元)又小额储蓄三张,作为赔偿。

九、三姐朱纯寄存我们家之饰物,亦被一并充公,请代道歉。她寄存衣箱贰只(三楼)暂时被封,瓷器木箱壹只,将来待公家启封后由你代领。尚有家具数件,问周菊娣便知。

十、旧自用奥米茄自动男手表一只,又旧男手表一只,本拟给敏儿与魏惜蓉;但恐妨碍他们的政治立场,故请人秀自由处理。 

十一、现钞53.30元,作为我们火葬费。

十二、楼上宋家借用之家具,由陈叔陶按单收回。

十三、自有家具,由你处理。图书字画听候公家决定。

使你为我们受累,实在不安,但也别无他人可托,谅之谅之!

傅雷

梅馥

一九六六年九月二日夜

——《傅雷家书》:傅雷,朱梅馥,傅聪(著);傅敏(编).南京:译林出版社,2016年5月

编者傅敏注:

此系父母留下之遗书,写于一九六六年九月二日深夜,九月三日凌晨父母从从容容、坦坦荡荡的含恨弃世。那时家兄远在英国,我虽在北京,但犹如泥菩萨过河,故遗书是写给我舅舅朱人秀的。

傅雷先生(1908—1966),朱梅馥女士(1913—1966)于1979年平反昭雪。

2013年10月27日,骨灰安葬家乡上海浦东。

《书·《傅雷家书》》by 國學上官清晨

墓碑正面镌刻傅雷家书名言「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

墓碑背面镌刻墓主人的生平简介,全文如下:

傅雷,字怒安,号怒庵,上海浦东人氏。早年留学法国,归国后投身文学翻译,卓然成家。赤子之心,刚正不阿。「文革」中与夫人朱梅馥双双悲怆离世。

朱梅馥,上海浦东人氏。早年毕业于晏摩氏教会女校。一九三二年与傅雷结为伉俪,相濡以沫三十四载。宽厚仁义,贤良淑德,与傅雷生则相伴,死亦相随。

2013年父母骨灰落叶归根时,傅敏代表哥哥傅聪和全家对地下的父母说了最后几句话:

爸爸妈妈今天你们终于回来了,47年前你们无可奈何地、悲壮地、痛苦地、无限悲愤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你们无限热爱的这块土地以及这块土地增长起来的文化事业。但是,你们的心一直活在我们心里,我们永远怀念你们,你们一生的所作所为,你们那颗纯净的赤子之心,永远在激励着我们一定要努力把产生这么个悲剧的根源铲除掉。爸爸妈妈你们在这安息吧。

傅雷先生不管从著作,还是从个人品质上来看,都是一个传统的顶级的中国学者。除去其艺术家、教育家身份,作为翻译家,傅雷先生依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严复、林纾之西学翻译;

梁实秋凭一己之力翻译《莎士比亚全集》,朱生豪译介莎翁之美誉;

罗念生之于希腊文学的翻译,为表彰他的卓越成就,希腊雅典科学院于1987年12月授予他「最高文学艺术奖」(至今获此奖者,国际上只有4个人);

傅雷先生除传世译作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外;20世纪60年代初,更因在翻译巴尔扎克作品方面的卓越贡献,被法国巴尔扎克研究会吸收为会员。可谓著作等身,名副其实。

评曰:

富贵不能淫, 

贫贱不能移, 

威武不能屈, 

傅氏夫妇真能 

知行合一, 

此之谓大丈夫。

《书·《傅雷家书》》by 國學上官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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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聪观看自己演出海报……

《书·《傅雷家书》》by 國學上官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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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聪与岳父

《书·《傅雷家书》》by 國學上官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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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内战」「反右」「文革」「战争」等「历史性问题」的看法:

每次看到退居台湾的大陆文人(余光中、白先勇、梁实秋、钱穆……)所写的回忆性文章,总是被其中深深的「乡愁」所感动而感叹感慨;

每次看到「抗日」「内战」一系列战争中发生的死亡、惨状、故事等,虽未亲身经历,但也触目惊心,心中一紧;

每次看到「反右」「文革」等「阶级与政治性」问题,以及由此给知识分子和普通大众命运带来的无常与改变,无不叹息遗憾;对于身历「革命」中人们所展示出的气节——或高尚,或卑劣,无不尊敬与忿怨。最后则是「包容」。

后人对已经发生的「历史性问题」:

首先,不能简单定其「对错」,或者说没有对错;

其次,「承认」并且不能忘却;

最后,记住并「避免」未来再次发生。

我为什么对于「历史性问题」会产生如此评判标准:

无情的时间……

无情的历史……

古今多少事,都付历史长河中,它们就在后人身旁静静地流着,如果后人不主动了解或被动接收,就算偶尔翻起一朵浪花,又有多少人会知道呢?

每次看到「文革」中知识分子的故事遭遇,就会联想到五千年历史:

始皇帝「焚书坑儒」;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魏晋时期,文人的遭遇;

历代统治者为维护统治所采取的措施;

清朝的「文字狱」与学术考证……

任何一场战争必然伴随牺牲,抛开情绪从无情的历史来看,也许感触就不会那么深沉,它们可能促进了历史的演变;但是对一个家庭来说,你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你牺牲了这个家也毁了。

2017年12月13日

兼怀南京国家公祭日 记

2017年12月14日

05:20 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