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故交磕狗头:大学士勒保轶事

2018-02-24 20:27:10 史遇春之尘境心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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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史遇春

首先声明,虽然我不喜欢狗狗,但是,我对狗狗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和贬损。

其次,以动物来贬低人,这是普遍且常用的方式,我无法自创新路,所以,文中只能随俗。

第三,本文标题乃是引清人笔记中的文字,我尊重原文,故未作改易。

下面,进入正题。

按照常规,依然是欲述其事,先说其人。

《清史稿》卷三百四十四·列传一百三十一《勒保传》中,对勒保的评价为:

“勒保短小精悍,多智数。知其父金川之役以刚愎败,一反所为,寄心膂於诸将帅,优礼寮属,俾各尽其长,卒成大功。晚入阁,益敛锋芒,结同朝之欢,而内分泾、渭。既罢相,帝眷注不衰,命皇四子瑞亲王娶其女,以恩礼终。”

勒保的生平简略如下:

生于清高宗乾隆四年(公元1739年),卒于清仁宗嘉庆二十四年(公元1819年),享寿81春秋。

字宜轩,费莫氏,满洲镶红旗人,大学士温福之子。

由中书科笔帖式充军机章京。乾隆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出为归化城理事同知。授兵部主事,仍直军机处。累迁郎中,出为江西赣南道,调安徽庐凤道。以母忧去官,命为库伦办事章京。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充办事大臣。累擢兵部侍郎,仍留库伦。乾隆五十年(公元1785年),内召。未几,授山西巡抚。乾隆五十二年(公元1787年),署陕甘总督,寻实授。乾隆五十六年(公元1791年)征廓尔喀,治西路驼马、装粮、台站,加太子太保。乾隆五十九年(公元1794年),捕白莲教刘松诛之。乾隆六十年(公元1795年),调云贵总督。

在平定苗乱中﹐先督办军需﹐后谐将军明亮﹑提督鄂辉等接办军务﹐以功晋一等威勤侯。

嘉庆二年(公元1797年),调湖广总督。在荡平白莲教中﹐任主要统兵将帅。后曾任四川总督﹑经略大臣,节制川、楚、陕、豫、甘五省军务,首倡坚壁清野之策。于嘉庆七年(公元1802年)晋封一等伯。嘉庆十年(公元1805年),加太子太保、双眼花翎。嘉庆十三年(公元1808年),凉山夷匪扰马边厅,剿平之。嘉庆十四年(公元1809年),拜武英殿大学士,仍留总督任。嘉庆十五年(公元1810年),召来京供职。坐在四川隐匿名揭帖未奏,降授工部尚书,调刑部。嘉庆十六年(公元1811年),出为两江总督。寻内召,复授武英殿大学士,管理吏部,改兵部,授领侍卫内大臣。嘉庆十八年(公元1813年),充军机大臣,兼管理藩院。嘉庆十九年(公元1814年),以病乞休,食威勤伯全俸。嘉庆二十四年(公元1819年),卒,诏赠一等侯,谥文襄。

其人已简述清楚,下面,讲说其事。

事出清人陈其元所撰的《庸闲斋笔记》卷十二《仕途中炎凉态》一节。

话说,勒保在四川总督【嘉庆三年(公元1798年),勒保调授四川总督】任上时,对幕僚部属,全都是以礼相待。那个时候,即使勒保自己有不舒心、不惬意,他也从未迁怒于人。期间,他尽可能让大家感到自在,享受和乐的氛围。

关于待人以和的处世态度,勒保曾经对陈其元的叔祖梅亭方伯(明清对布政使均称的称呼)说过一段亲身往事:

我开始进入仕途的时候,是在中书科任笔贴式。

中书科:明成祖朱棣时,置中书科官署,定额中书舍人为二十人,从七品,掌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等,与此前各代中书舍人之代皇帝起草诏令者不同,地位亦低。清代沿置,宣统三年(公元1911年)废。

笔贴式:又作“笔帖黑”。为满语“ᠪᡳᡨ᠌ᡥᡝᠰᡳ”(转写:bithesi)一词的音译,指清代官府中低级文书官员、执掌部院衙门文书档案的官员,主要职责是抄写、翻译满汉文。

后来,我由京师出,任成都府通判。

通判:清代也称为“分府”,管辖地为厅,此官职配置于地方建制的府或州,功能为辅助知府政务,分掌粮、盐、都捕等,品等为正六品。通判多半设立在边陲的地方,以弥补知府管辖不足之处。

在任职成都府通判时,因为不得长官的欢心,所以,我常常会遭到长官的斥责。

因为不得长官待见,我在成都府任职的同僚们,也都承望长官的风旨,对我置之不齿。

当日在成都府时,每每到上司衙门、排班参见、禀白公事时,同僚们都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那个时候,我的压抑郁闷,是很难用言辞来表达的。

那时,职场环境恶劣,人事关系复杂,我的心情抑郁。原本,在这种情况下,我是可以投劾(指呈递弹劾自己的状文。)离去的。但是,因为贫困的缘故,我只能含闷容忍而已。

就这样郁闷地在成都府度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偶然间听说新任总督要来履职了,我非常高兴。

因为,这位新任总督是我十年前的故交。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暗自窃喜。那个时候,也不敢把这一情况告诉别人,只能静静地藏在自己的胸中。

清楚知道新任总督即将到达的详细讯息之后,我早早起身,前去远郊迎候。

谁料想,我在远郊迎候时,新任总督竟然拒绝,不愿意见我。那时,我的生气可想而知。

等到新任总督抵达城外之后,我上前去拜谒,他再次拒绝,不肯见我,此时,我更加生气了。

无奈,那时我只能跟随其后,来至新任总督的行馆。

达到行馆,地方上的大小官员纷纷前去晋谒新任总督。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一一被新任总督许可,延请入内接见。唯独我,呆呆地等候在那边,没有被许可谒见。

当时,我呈递的手版(外省文武属官见上司必递手版)还没有下来,虽然心中恼火生气,但是,新任总督毕竟是长官,我又不好迳自离去。

为了迎接新任总督,所以,得穿戴地非常整齐,还要端正地站立在那里。那天的天气暑热,不一会儿,我就已经汗流浃背了。想到十年前的故交,一再拒绝见面,加之天气酷热,心情烦躁,当时,我都要羞愤痛恨死了。

正在我等得忿恨异常,为要不要离开新任总督的行馆而踌躇时,忽然听见有人传呼:

“请勒三爷!”

这个称呼,就让人诧异。

原本,这样正式的场合,应该称呼官职才是,谁知,却用行辈来呼我。

这一传呼,十年前的交情全在里面。

这一传呼,对我而言,恍惚如梦,就像是羁押在监的囚犯听到了朝廷的恩赐赦免一样。

听到传呼之后,我马上整了整衣冠,手捧自己的履历,急趋而入。

进去之后,我看见新任总督没有戴官帽、穿着便服,站在屋檐底下。他看见我进来,指着我,笑骂道:

“你真是太无耻了,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来见我啊?”

当时,我还是按照规矩,准备禀请庭参。

庭参:旧时下级官员趋步至官厅,按礼谒见长官。文职北面跪拜,长官立受;武职北面跪叩,自宣衔名,长官坐受。

他见状马上扶起我,口中说道:

“不要你磕狗头!”

然后,他又回头命令侍从,让侍从帮我解去衣冠道:

“快为勒三爷剥去狗皮,安排到后院乘凉、饮酒去!”

这个时候,新任总督越是骂我,我心中越是欢喜高兴。

等到了后院之后,我与新任总督、十年前的故交把酒言欢,叙说昔时的情谊。这个时候,此身飘飘,有若登仙境之感。

想想当日情景,和今天封侯拜相比起来,其欢悦也是无法比拟的。

此时,那些司、道的官员还没有散去,听说新任总督这样招待我,都非常吃惊。

当天,我们一直欢饮到三鼓时分,我才回去。

我回去之后,首府的县官还在官署等候我。他们还握着我的手,向我讯问新任总督的意旨。

从此以后,凡是遇到衙参时,同僚都对我逢迎欢笑。其情景就如《孟子·离娄下》第二十七章中所言:

“有进而与右师言者,有就右师之位而与右师言者。”

于是,勒三爷之为勒三爷,又和以前一样了。

官场上的炎凉世态,说起来还是让人感叹的!

说完这些,勒保又对陈其元的叔祖梅亭方伯说到:

所以,我今天对待幕僚部属恩礼有加;所以,我也不肯轻易折辱幕僚部属。

陈其元的叔祖梅亭方伯曾经把勒保相国的事情告诉别人,方伯自谓:一生历官,不敢轻慢忽略他人,都是勒保相国教导的。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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