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无常 瞬息万变 拥抱已有的 不奢求不可得
年前腊月一天的凌晨，母亲打电话跟我说，外婆走了。
外婆的离世
由于爷爷奶奶走的早，外婆离世算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和身边人生离死别的感觉。家里人都算坚强，因为外婆已受阿尔兹海默症和糖尿病困扰十多年，这些年也各种并发症困扰着身体，一年前更是急救住进了特护病房，靠着尿管食管坚持着生命。
所以大家虽难掩心中的难舍之情，但我们也都为外婆的离世开解自己说：“总算是解脱了，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
身份在生命尾端的苍白
我虽然鲜少回老家，但每次回去都会让外公带我去医院看望外婆。
那是一个没有生机的地方，枯槁的老人们要么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无所事事，要么坐在护士台旁的电视机旁看着泡沫剧。每次外公带我去医院时，都会途径其他老人们的病房和他们打招呼再去到外婆的那间。听外公称呼他们为：“刘工、王总、陈老师…”，我能想象得到他们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和体面得体。
但在医院里面，大家都是一视同仁的虚弱和邋遢，残喘着延续生命，使得那些”体面的称呼”显得苍白无力和不和谐。
外婆曾是我的偶像，小时候不会做的数奥题和几何算数，外婆一定能轻松帮我解答出来。
作为那个时代的女性实属少见。
外婆的父亲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军官，当时在湖北掌管整个河道的运输。外婆作为大女儿，从小算是见过不少世面读过不少书。虽然后来遭遇土改和文革，但外婆与世无争的个性和好人缘帮她规避了不少麻烦。后来凭借自己的学习能力当上了女工程师，上过中国青年报头版，也当过全国劳动模范。
但十年前阿尔兹海默症开始困扰她的生活，渐渐忘记了过去的事情，忘记了亲人们的名字，忘记了吃饭喝水走路甚至是上厕所。原本那个极其体面的外婆变得糊糊涂涂，毫无体面可言。
相信那些在医院里等待着度过自己最后时光的老人们，也是相同的情形。
所以每每去到医院，我都会感慨人生的短暂和身份的苍白。
前些日子新闻报道琼瑶阿姨向儿女交代后事说：“万一我失智失能了，帮我‘尊严死’就是你们的责任！能够送到瑞士去‘安乐死’更好！”外婆的经历让我充分理解琼瑶阿姨对尊严、生命质量和生死的决定。
于我，亦是如此。
跟拉家常般聊生死
凌晨得知外婆去世的消息，我当晚便飞回老家。
次日便是外婆的追悼会。一切都按照殡仪馆的流程进行，在我们这场追掉会之前还有三场，之后有一场，明显感觉到殡仪馆的业务繁忙。简单的追掉会结束后便是火化，从见外婆的最后一眼到舅舅手捧装着外婆骨灰的骨灰盒出来，只有短短一刻钟时间。
不禁感慨生命短暂无常。
对于外公，外婆的离世使他十分难过，每日照顾外婆的惯性流程突然被打破，外公整个下午时光措手不及的空置了出来。但好在外公是个天生的健谈乐天派，他渐渐的多花时间在学习使用微信和去找那些还健在的老朋友聊天上。
这次清明节前专程回老家给外婆的墓地立碑，某个空闲的上午，外公让我开车陪他去找一个老同事聊天。
“你墓地选在哪儿啊？”
“我选了另一个地方，离你那个不是特别近，不过风景挺好。”
“合墓还是独墓啊？”
“合墓！老伴儿的墓碑上已经刻好了我的名字，只是还没上颜色……”
“有一个愿望，走的那会儿不在医院，最好就在家里。”
“哪儿由的得你选！”
“那个老同事过世了吗？”
“倒没有，但上次跟她电话已经不认识我了。”
“哈哈，那也就剩咱两还算清醒了吧！”
我坐在一旁静静听着这两个80多岁老人的聊天，附和着他们的“笑话”一起笑，听他们像拉家常似的畅谈生死。顿时觉得生死可以没那么重，轻松笑对何尝不好。
生命不长，瞬息万变。
拥抱已有的，不奢求不可得。
有生之年多爱身边人，少愁过往事。
在意身份名利金钱地位，不如把平日活得精彩洒脱。
外婆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
谨以此文悼念我亲爱的外婆——熊年娇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