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形势解二

2018-06-17 18:17:04 钱江潮3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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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形势解二》by 钱江潮369

【原文】

  将将鸿鹄,貌之美者也。貌美,故民歌之。德义者,行之美者也。德义美,故民乐之。民之所歌乐者,美行德义也,而明主鸿鹄有之。故曰:“鸿鹄将将,维民歌之。”

  济济者,诚庄事断也;多士者,多长者也。周文王诚庄事断,故国治。其群臣明理以佐主,故主明。主明而国治,竟内被其利泽,殷民举首而望文王,愿为文王臣。故曰:“济济多士,殷民化之。”

  纣之为主也,劳民力,夺民财,危民死,冤暴之令,加于百姓;憯(can)毒之使,施于天下。故大臣不亲,小民疾怨,天下叛之而愿为文王臣者,纣自取之也。故曰:“纣之失也。”

  无仪法程式,蜚摇而无所定,谓之蜚蓬之间。蜚蓬之间,明主不听也。无度之言,明主不许也。故曰:“蜚蓬之间,不在所宾。”

  道行则君臣亲,父子安,诸生育。故明主之务,务在行道,不顾小物。燕爵,物之小者也。故曰:“燕爵之集,道行不顾。”

  明主之动静得理义,号令顺民心,诛杀当其罪,赏赐当其功,故虽不用牺牲珪璧祷于鬼神,鬼神助之,天地与之,举事而有福。乱主之动作失义理,号令逆民心,诛杀不当其罪,赏赐不当其功,故虽用牺牲珪璧祷于鬼神,鬼神不助,天地不与,举事而有祸。故曰:“牺牲珪璧不足以享鬼神。”

  主之所以为功者,富强也。故国富兵强,则诸侯服其政,邻敌畏其威,虽不用宝币事诸侯,诸侯不敢犯也。主之所以为罪者,贫弱也。故国贫兵弱,战则不胜,守则不固,虽出名器重宝以事邻敌,不免于死亡之患。故曰:“主功有素,宝币奚为?”

  羿,古之善射者也。调和其弓矢而坚守之。其操弓也,审其高下,有必中之道,故能多发而多中。明主,犹羿也,平和其法,审其废置而坚守之,有必治之道,故能多举而多当。道者,羿之所以必中也,主之所以必治也。射者,弓弦发矢也。故曰:“羿之道非射也。”

  造父,善驭马者也。善视其马,节其饮食,度量马力,审其足走,故能取远道而马不罢,明主,犹造父也。善治其民,度量其力,审其技能,故立功而民不困伤。故术者,造父之所以取远道也,主之所以立功名也。驭者,操辔也。故曰,“造父之术非驭也。”

  奚仲之为车器也,方圜曲直皆中规矩钩绳,故机旋相得,用之牢利,成器坚固。明主,犹奚仲也,言辞动作,皆中术数,故众理相当,上下相亲。巧者,奚仲之所以为器也,主之所以为治也。斫削者,斤刀也。故曰:“奚仲之巧非斫削也。”

  民,利之则来,害之则去。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于四方无择也。故欲来民者,先起其利,虽不召而民自至。设其所恶,虽召之而民不来也。故曰:“召远者使无为焉。”

  莅民如父母,则民亲爱之。道之纯厚,遇之实,虽不言曰吾亲民,而民亲矣。莅民如仇雠(chou),则民疏之。道之不厚,遇之无实,诈伪并起,虽言曰吾亲民,民不亲也。故曰:“亲近者言无事焉。”

  明主之使远者来而近者亲也,为之在心。所谓夜行者,心行也。能心行德,则天下莫能与之争矣。故曰:“唯夜行者独有之乎。”

  为主而贼,为父母而暴,为臣下而不忠,为子妇而不孝,四者人之大失也。大失在身,虽有小善,不得力贤。所谓平原者,下泽也,虽有小封,不得为高。故曰:“平原之隰,奚有于高?”

  为主而惠,为父母而慈,为臣下而忠,为子妇而孝,四者人之高行也。高行在身,虽有小过,不为不肖。所谓大山者,山之高者也,虽有小隈,不以为深。故曰:“大山之隈,奚有于深?”

  毁訾贤者之谓訾,推誉不肖之谓讆。訾讆之人得用,则人主之明蔽,而毁誉之言起。任之大事,则事不成而祸患至。故曰:“訾讆之人,勿与任大。”

  明主之虑事也,为天下计者,谓之譕(mo)臣。譕臣则海内被其泽,泽布于天下,后世享其功久远而利愈多。故曰:“譕臣者可与远举。”

  圣人择可言而后言,择可行而后行。偷得利而后有害,偷得乐而后有忧者,圣人不为也。故圣人择言必顾其累,择行必顾其忧。故曰:“顾忧者可与致道。”

  小人者,枉道而取容,适主意而偷说,备利而偷得。如此者,其得之虽速,祸患之至亦急。故圣人去而不用也。故曰:“其计也速而忧在近者,往而勿召也。”

  举一而为天下长利者,谓之举长。举长则被其利者众,而德义之所见远。故曰:“举长者可远见也。”

  天之裁大,故能兼覆万物;地之裁大,故能兼载万物;人主之裁大,故容物多而众人得比焉。故曰:“裁大者众之所比也。”

  贵富尊显,民归乐之,人主莫不欲也。故欲民之怀乐己者,必服道德而勿厌也,而民怀乐之。故曰:“美人之怀,定服而勿厌也。”

  圣人之求事也,先论其理义,计其可否。故义则求之,不义则止。可则求之,不可则止。故其所得事者,常为身宝。小人之求事也,不论其理义,不计其可否,不义亦求之,不可亦求之。故其所得事者,未尝为赖也。故曰:“必得之事,不足赖也。”

  圣人之诺已也,先论其理义,计其可否。义则诺,不义则已;可则诺,不可则已。故其诺未尝不信也。小人不义亦诺,不可亦诺,言而必诺。故其诺未必信也。故曰:“必诺之言,不足信也。”

  谨于一家,则立于一家;谨于一乡,则立于一乡;谨于一国,则立于一国;谨于天下,则立于天下。是故其所谨者小,则其所立亦小;其所谨者大,则其所立亦大。故曰:“小谨者不大立。”

【译文】

  锵锵而鸣的鸿鹄,是长得很美的飞鸟。因为美,所以人们歌颂它。德义,是一种行为上的美。因为德义美,所以人们喜悦它。人民所歌颂喜悦的,乃是美貌和德义,而明君和鸿鸽恰好具有这些。所以说:“鸿鹄将将,维民歌之。”

  “济济”,指的是诚实庄重而果断;“多士”,指的是许多有才德的人。周文王诚庄事断,故国家安定。他的群臣明理佐助君主,故君主英明。君主英明而国家安定,国内都得到他的好处和恩泽,殷民也举首而拥护文王,愿意作他的臣民。所以说:“济济多士,殷民化之。”

  殷纣王为君,劳民力,夺民财,危害人民性命,把残暴的法令强加于百姓,又把惨毒的使臣派往天下各地。所以大臣不亲,小民怨恨,天下背叛而愿为文王的臣民,这是纣王的自作自受。所以说:“纣之失也。”

  不合乎法度规范,摇摆而没有定见,叫作飞蓬一样没有根据的言论。这种言论,英明君主是不听的。就象对于没有法度的言论一样,英明君主是不赞成的。所以说:“蜚蓬之问,不在所宾。”

  行“道”,君臣就亲近,父子就和睦,生命就繁育。所以明主的职责,在于行“道”,而不在小的事物上。燕雀,是事物中的小东西。所以说:“燕雀之集,道行不顾。”

  明主的行动合乎理义,号令顺乎民心,诛杀与罪行相合,赏赐与功绩相称,所以他虽不用牛羊玉器祈祷于神鬼,鬼神也会帮助,天地也会支援,办什么事都得福。昏君的行动不合理义,号令逆乎民心,诛杀与罪行不相当,赏赐与功绩不相称,所以,虽用牛羊玉器祈祷于鬼神,鬼神也不帮助,天地也不支援,办什么事都得祸。所以说:“牺牲珪壁不足以享鬼神。”

  君主的功绩,就是使国家富强。所以,国富兵强,诸侯就服从他的政令,邻邦也惧怕他的威力,虽然不用珍贵的宝币交结诸侯,诸侯也不敢侵犯他。君主的罪过,就是使国家贫弱。所以,国贫兵弱,战则不胜,守则不固,虽然用名器重宝来交结邻国,也不免于灭亡的祸患。所以说:“主功有素,宝币莫为?”

  后羿,是古代的善射者。他调和好弓箭而坚持掌握着。他操弓时,审明其高下,掌握必能射中目标的规律,故能百发百中。明主就象后羿一样,调和其治国的法度,审明其当废当立而坚持实行,掌握必治的规律,所以能做到多办事而事多办好。规律,使后羿必能命中,使君主必能治国。射箭的表面动作,不过是弓弦发出箭枝而已。所以说:“羿之道,非射也。”

  造父,是善于驭马的。他爱护自己的马,调节它的饮食,度量马力了解它的速度,所以能驶行远路而马不疲累。明君也同造父一样,善于治理他的民众,度量民力,了解他们的技能,所以建立了事功而人民不感到疲困。所以,技艺方术,使造父驶行远路,使君主建立功名。至于驭马的表面动作,不过是掌握马的缰绳而已。所以说:“造父之术,非驭也。”

  奚仲的制造车器,方圆曲直都合乎规矩钩绳,所以机轴都很合适,用起来牢固快速,成器坚固持久。明君同奚仲一样,言词动作,都合乎方法策略,所以,各项治理都很适当,上下互相亲近。“巧”,使奚仲能制成车器,使君主能治好国家。至于木材的砍削,不过是刀斧的动作而已。所以说:“奚仲之巧非削也。”

  人民,有利则来,有害则去。人民趋利,就象水往下流一样,不管东西南北。所以,要招来民众,先创造对他们有利的条件,虽不招而民自至。如对他们有害,虽招而不来。所以说;“召远者使无为焉。”

  统治人民要象父母一样,人民自然会亲近和爱戴。以纯厚来治理他们,用实惠来对待他们,虽然口里不说我亲近人民,人民也是会来亲近的。如把人民当作仇敌一般统治,人民自然就会疏远。治理他们不以厚道,对待他们没有实惠,欺诈和虚伪都用上了,虽然口头上说我要亲近人民,人民也是不会亲近的。所以说:“亲近者言无事焉。”

  明君能使远者来而近者亲,作用在于内心。所谓“夜行”意思就是“心行”。能做到内心行德,天下就没有人能够与之抗争了。所以说;“唯夜行者独有之乎。”

  作君主的,害人;作父母的,残暴;作臣下的,不忠;作子、妇的,不孝。这四项是人的大过失。有大过失在身,虽有小的优点,不得称之为贤。所谓平原,是指低洼的地面。虽有小的土堆,不能算作高。所以说:“平原之径,奚有于高。”

  作君主的,惠民;作父母的,慈爱;作臣子的,忠君;作子、妇的,孝亲。这四项是人们的大德。有大德在身,虽有小过,不算不肖。所谓大山,是山中最高的。虽有小沟,不算作深。所以说:“大山之限,奚有于深。”

  毁谤诽议贤者叫作“訾讆”,吹捧不肖之徒叫作“誓讆”。“訾讆”之人得用,君主的聪明就被蒙蔽,而毁谤或者吹捧的谗言就起来了。若是任用这种人管理大事,那就把事情办坏而祸患临头。所以说:“訾讆之人,勿与任大。”

  明君考虑事物,为天下全局打算,这叫作谋虑远大。谋虑远大则海内都受到他的恩泽,恩泽施布于天下,后世享受他的功业,愈久远而利益愈多。所以说:“譕巨者可与远举。”

  圣人总是选择好可以说的话而后才说,选择好可以做的事而后才做。苟得其利而有后来之患,苟得其乐而有后顾之忧,圣人是不做这种事情的。所以圣人“择言”一定考虑其后顾之累,“择行”一定要考虑其后顾之忧。所以说:“顾忧者可与致道。”

  小人不用正道来讨人欢喜,他总是迎合君意而苟且取悦于君,追求财利而苟且得其财利。这样的人,得利虽然很快,祸患的来临也很急。所以圣人总是远离他而不使用的。所以说:“其计也速而忧在近者,往而勿召也。”

  办一件大事而为天下取得长远利益的,叫做“举长”。举长则受益的人众多,而德义的影响深远。所以说:“举长者可远见也。”

  天的材器大,所以能兼覆万物;地的材器大,所以能兼载万物;人君的材器大,所以能容纳各种事物而使众人信赖。所以说:“裁大者众之所比也。”

  贵富尊显,使人民拥戴感激,君主没有不愿意的。问题是要求人民感怀自己,一定要行德而不厌倦,人民才可以感怀。所以说:“欲人之怀,定服而勿厌也。”

  圣人要干一件工作,首先问它是否合于理义,并估计其可能性。合于“义”则做,不合于“义”的则不做。有可能则做,没有可能则不做。所以他所做到的事情,常常是宝贵的。小人做一件事,不问它是否合乎理义,不估计可能与不可能。不义的做,不可能的也做。所以他所做的事情,是靠不住的。所以说:“必得之事,不足赖也。”

  圣人对一件事情的承诺与否,首先问它是否合于理义,并估计其可能性。合于“义”则承诺,不合于“义”则不承诺;有可能则承诺,没有可能则作罢。所以他的诺言没有不兑现的。小人则是不义也承诺,没有可能也承诺,一张口就一定承诺。所以他的诺言是未必兑现的。所以说:“必诺之言,不足信也。”

  谨慎对待一家的事情,则可在一个家庭里有所建树;谨慎对待一乡的事情,则可在一个乡里有所建树;谨慎对待一国的事情,则可在一国里面有建树;谨慎对待天下的事情,则可在天下的范围有建树。因此,谨慎处事的范围小,则其所建树的范围也小;谨慎处事的范围大,则其所建树的范围也大。所以说:“小谨者不大立。”

【学究】

  管子《形势解》第二段继续讲述各种行之有道的规律。

  鸿鹄,燕雀出自本文,为何歌颂,为何抵御皆在于其本性是否符合百姓的心意,作为君主是否获得百姓的拥戴同于鸿鹄、燕雀。

“济济多士,殷民化之。”谓其有识之士必定来源于普通百姓中。如果不能为民着想,也会像殷纣王一样失国亡民。

“蜚蓬之问,不在所宾。”谓流言蜚语要不得,明主的职责,在于行“道”。

“牺牲珪壁不足以享鬼神。”是说没有为民之心连鬼神也不可能帮助你。

“主功有素,宝币莫为?”君不为民所想,便是这样的结果。

  后羿善射不在射,在于掌握规律; 造父善驭不在驭马,在于懂马;奚仲造车不在于砍削,在于懂规矩。人民,有利则来,有害则去,这是人的生存法则。

“亲近者言无事焉。”无事才是最高行事之道。

  “唯夜行者独有之乎。”说的是心正不怕鬼出没。

“平原之径,奚有于高。”“大山之限,奚有于深。”“訾讆之人,勿与任大。”“譕巨者可与远举。”“顾忧者可与致道。”“其计也速而忧在近者,往而勿召也。”“举长者可远见也。”“裁大者众之所比也。”“欲人之怀,定服而勿厌也。”说的就是无论什么人都要明白“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的真谛。

“必得之事,不足赖也。”告诉大家做事先要明白其道义所在;

“必诺之言,不足信也。”告诉大家承诺不能随便应允。

“小谨者不大立。”就要看你的格局。

这段文字看起来似乎有些鸡汤的味道,但还是比较纯真,可见管子是最早写励志文的大师。

《管子.形势解二》by 钱江潮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