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人间失格》 崩坏人生里的女人与酒,自杀与毒

2018-06-24 15:41:19 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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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赫里

《太宰治《人间失格》 崩坏人生里的女人与酒,自杀与毒》by 赫里

购于北京pageone

究竟是一个怎样崩坏的人生。

雨天去逛书店,店里,黄调灯光配木色书架,读者寥寥。

《人间失格》,大红加藏蓝色封面映入眼里,我突然蹦出上面那个念头。

于是,购之于手。

1、

“哦,太宰治,《人间失格》,看过。”读之前,一个不怎么爱看书的二次元朋友跟我说:

“很丧,有病。”

很丧,说的是这本书。有病,指的是主人公——大庭叶藏。

出身豪门,外表俊美,天资聪颖。大庭叶藏一出生,就握了一副好牌。

看似好,却不是。

他性格阴郁颓废、对人类充满恐惧、对厌恶之事完全放弃抵抗。

他用尽全力,表演一个滑稽的丑角,通过讨人欢心消弭恐惧。

所以,在全书最开头,他就说:“从小到大,我一直过着充满耻辱的生活。”

就是这样怯懦的人格,后来又佐以狗友、香烟、酒、女人、毒品。

此一生,难逃崩坏。

2、

狗友与酒

堀木正雄这个人,从始至终,没给人留下丁点正面印象。

他是只苍蝇,嗅到了叶藏身上的气味,将他引近悬崖。

他榨干叶藏作为酒肉朋友最后的价值。

在叶藏无家可归时,他拒绝收留,市井小人的一面展露无遗。

在叶藏作为男妾寄人篱下,他又以恩人身份自居,极尽挖苦。

在叶藏决心戒酒,与心爱之人携手白头时,他又将叶藏拉回悬崖。

在叶藏因情崩溃,堀木却用那副假惺惺的慈悲,将叶藏送入疯人院。

回想,堀木正雄跟叶藏说的第一句话:“能借我五元钱吗?”

第二句:“去喝酒吧。我请你喝。”

从那以后,乡下来的叶藏,跟着东京“最称职的导游”——堀木,学会了抽烟喝酒,见识了娼妓、当铺。

书中,叶藏直接用“损友”形容堀木。

我觉得不够精准,“狐朋狗友”才算到位。

正如叶藏自己说的,两人一起四处去喝廉价酒的时候,“转眼就变成了相同模样、相同毛色的两条狗”。

但两人有本质上的不同:

叶藏的丑角,是穿着戏服走钢丝,是如临深渊的滑稽表演,是向人类的最后求爱。

而堀木,是无意识地扮演着丑角,并且毫不自知。

酒,让叶藏在强伪装之后,得到了暂时的解放。

酒,让叶藏结实了更多女人。

3、

女人与自杀

很多年前,看穿叶藏伪装伎俩的竹一说:“你这个人,肯定会被女人迷恋的。”

竹一,是叶藏未转入东京时的中学同学。

尽管叶藏从未称竹一为朋友,向来伪装的他,却将妖怪一样阴惨的自画像,暴露于竹一面前。

“你肯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竹一如是评价。

多年以后,竹一关于画家的预言,没有中的,但关于女人的预言,却一语成谶。

常子、雪子、静子、良子,酒馆女老板、房东女儿、将军女儿、妓女……

这些,都是出现在叶藏身边的女人。

女人,在叶藏眼里“是一种与男人迥然不同的生物,可正是这种不可理喻、不能放松警惕的生物,总是不可思议地照顾着他。”

收留他的静子说,阿叶战战兢兢却又滑稽,孤独又寡欢,很容易让女人心动,总想为他做点什么。

叶藏却觉得,正是因为自己无法倾诉于人的孤独气息,让女人以为他是个能保守恋爱秘密的男人。所以一直被纠缠。

“保守恋爱秘密的男人”,大概就是见不得光的近义词吧。叶藏,似乎对女人有种天然的不信任。

他也说过,他惧怕与人类相处,其中更甚者是女人。

通常在女人面前,他要伪装得更辛苦一点。

不过,常子是个例外。

一个已婚的穷酸酒侍,是叶藏人生走向崩坏的第一道转折。

“犹如‘落于水底之枯叶’一般,使我自身得以摆脱恐惧和不安”——叶藏用“幸福”一词,绝无仅有地肯定了与这个诈骗犯之妻在一起的解放感。

所以当寂寞之女提出要自杀时,阴郁之子一想到人世的恐惧与烦恼,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是叶藏第一次自杀。

投海的结果是,常子死了,叶藏活了。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高中生、豪门之子与有妇之夫殉情——就算放到现在,也是热门谈资。

后来,家人与活着的叶藏断绝了关系。

叶藏彻底走上依附女人的男妾生活。

4、

毒与疯人院

全书情绪颓废,却有两个充满光的瞬间,让我感动。

叶藏作为男妾,寄居静子家中,终日酗酒。

有一天,叶藏偷了静子的衣物当了换酒,两夜未归。

当他再回到静子家中时,站在门外听到了一阵幸福的笑声。

他拉开门缝,发现:

静子与五岁的女儿繁子在追逐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

那一瞬间,他蹲在门外,想合掌祈祷,求神赐福。

之后,他轻轻拉上门,再也没有回去。

我突然明白,无论对这世间怎样失望,人对幸福仍是向往。那是人心里的一束火种,黑暗降临,它就是光。

良子就是一束光。

书中写及良子的纯真无暇时,连文字都雀跃着欢乐、幸福。

“在所不惜”、“毫不犹豫”、“一决胜负”。叶藏从未如此肯定地表达自己心中强烈的渴望:“我要和她结婚,到了春天,我和她一起骑着自行车去看青叶的瀑布。”

我不知道青叶瀑布是什么样,但一定是叶藏心中最幸福的所在。

碧绿掩映,流水击石。都是活着的模样。

然而,哀伤旋即降临。

良子遭玷污。

书中只字未提这其中原因,叶藏只一味强调,是良子纯洁无暇之心,太容易相信别人的缘故。

反复强调,似乎是强说给自己听。

初读之时,我甚至觉得,叶藏找到的巴比妥酸,未必是良子买给自己留作日后服药自杀的。

但再读时,我信了。

良子的童真、无暇、她毫不怀疑的样子,凡所能读到关于良子的一切,无不烙印着叶藏的爱。

所以初读时,一点也找不到良子与他人发生关系的原因。

因为,叶藏他没敢去猜,更不可能去问。

所以,我信了。信的是叶藏心里的良子。

自此叶藏犹如被人砍伤了眉角,少白头就从那夜开始。

叶藏服下了巴比妥酸,这是他第二次自杀。

自杀未果。

再之后,他从一个药店老板娘那里,接触了吗啡。

天真地相信可以通过吗啡,戒掉酒。然而,却陷入了毒品的沼泽。

就如同他与良子的婚姻,以为可以接近幸福,却一脚踏入更深的深渊。

吗啡成瘾的他,被带着慈祥假笑的狗友堀木以及一个叫比目鱼的人,骗进了疯人院。

随行的,还有良子。

似乎跌入了最低的谷底吧。不,还没到底。

叶藏的父亲去世后,叶藏更加萎靡。父亲那令人恐惧的存在已经消失,他却觉得空荡荡的。“宛如一下子被放了气似的,我连苦恼的能力都丧失了。”

他的大哥接他出院,为他买了间村边破茅屋。

这时的他是副什么样?

在文章的最前面,描写叶藏小、中、青三张照片时写道:“没有笑容,毫无表情。他木然坐在火盆前,双手伸向火盆,好像就这么坐着自然死亡了一般。”

这大概是27岁的叶藏。

这副“死相”诡异、平凡,让人毫无印象。

无论如何,终于,他的外表与内心实现了统一。

PS:书中几乎未提及天资优渥的叶藏为何却有着如此怯懦的性格。但从文中只言片语中,不难找出一丝丝痕迹。

比如,叶藏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吃饭分排对坐,他坐最末。

比如,他说自己曾遭到男佣、女佣的侵犯。

比如,在东京与有妇之夫殉情未死时,只有一个亲戚从故乡赶来处理后事。

再比如,他的大哥为他置办了一间乡间破茅屋,配了一个六十多岁的糊涂老女人照顾起居。

若问,读完书后,有什么感想。

大概就是见识了一个崩坏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