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药神》,你得这么跟朋友吹
文/老七
《我不是药神》这部电影好不好已经不是个问题，问题是如果你想推荐给朋友，你该怎么称赞？点映票房破亿？豆瓣评分上9？或者扣一顶从哪儿看来的“影史留名”、“现象级电影”这样玄不愣登的高帽子？至少，如果有人问你一句“这部电影到底怎么好？”，你得接得住话，哪怕打个比方说如果你省下40块的电影票钱包了个嫩模，那你可亏大了。这也算说清楚了。
《我不是药神》是一部标志性的华语电影，这话不假，但不能从剧情和风格上加以解释。导演文牧野的电影风格还有待观察，但这部电影无疑受两位知名监制的个人风格浸染。徐峥又饰演了自己最熟悉的类型角色，迷失在善恶之间的都市商人，在生活的大喜大悲里找到良心；加上宁浩特有运镜方式，小人物群视角，因果循环式的黑色幽默——只是这次少了标志性的多线叙事。抛开剧情，这不过是一部优秀的宁浩+徐峥风格的故事片，我们既然不是第一次见，就当然算不上“里程碑”和“影史留名”——即使从细节和表演上，文牧野的把控甚至超越了《疯狂的石头》。
真正让《我不是药神》担得起如此盛名的，是它的题材和剧情，再加上它所产生的社会效应。让这部作品在国产电影市场上做出了几个大胆突破。
第一个突破——《我不是药神》告诉导演们，社会矛盾可以拍，直指体制问题的社会矛盾也可以拍！不仅可以拍，而且可以拍成商业片，更可以票房口碑名利双收！在国产影视剧“玄幻，穿越，古装，爆米花”题材泛滥的当下，《我不是药神》的成功，对有理想有能力导演们具有启示意义。
文牧野给我们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用商业外壳包装严肃题材，用喜剧外衣嵌套悲剧内核，这是宁浩之前在《无人区》里未能实现的。最后再用无伤大雅的大团圆结局，和一句“不过，我相信今后会越来越好，”来抚平审查部门紧绷的神经。朋友看后称赞《我不是药神》好就好在它“够聪明”，不仅没有胎死腹中，而且连蒙带哄赚来满满一屋子本打算看个爆米花喜剧的观众，这叫“寓教于骗”，电影根本没有它海报上表现的那么欢乐嘛！不过我喜欢。
第二个突破——《我不是药神》就像一剂药，专治中国观众的“幼稚病”。有人会在这片子里觉出来“别扭”——电影看了一个多小时，找不出来正反派！程勇虽救人却也赚钱，虽爱儿子却打老婆，虽暴躁却也善良；警察虽秉公执法却间接断了患者生路；医药代表虽然卖天价药，但正如他说，这药价合理合法；印度公司虽然生产平价药，但也改变不了他们盗版侵权的事实。好容易找到个卖假药的大反派张长林，但人家最后深明大义把卖印度格列宁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形象瞬间变得不再卑鄙。
早年间文艺工作者就有意无意的犯“幼稚病”，症状是作品里的人物非黑即白，壁垒分明。这种“幼稚病”由他们传染给观众，一直流行到今天，再加上日美漫画的影响，我们的影迷几乎一上来就急着分辨谁是正派谁是反派，如果好人做了坏事，那就叫“黑化”。这种认知观甚至被带进现实生活，但我们都知道，现实中根本没有纯粹的好人或者坏人，即便警察也是如此！还像小学生一样归类好坏，这是幼稚病，得治。治疗方法就是去看这部《我不是药神》。
第三个突破——探底广电的审查标准，重新定义观众的欣赏趣味。《我不是药神》的过审让很多人觉得意外，我们现在甚至可以拍文革了，但是鲜有导演敢触碰30年内的重大社会题材。从去年的《嘉年华》到今年的《我不是药神》，是为华语电影探了个底。在这个底线之上重新划进了一大堆题材。矛盾可以反映，体制可以抨击，关键在于你怎样表现它？是消极地揭伤疤给人看，还是积极地秉正记录，良性引导，怀抱对未来改革的希望？想必结果是不同的。
我喜欢的一个Rapper有句歌词：“什么是Hiphop？脑袋所想嘴巴所讲，揭露社会阴暗面但要给人予希望。”诚以为然，这也是一个文艺工作者，一个电影导演应有的良心。
另外要注意电影对严肃题材的表达方法，这次不再是叫好不叫座的小众电影，而是票房口碑双收的成功商业片。用姜文的话说，叫“站着把钱挣了”，这才是最体现电影水准的地方——严肃性，娱乐性，商业性，社会责任，这部电影都做到了很高水准。可以说，如果没有徐峥和宁浩二人保驾护航，很难想象文牧野可以一出手就如此老练。甚至两位监制也没有取得过这样的成功，《泰囧》声明大噪但口碑不如《人在囧途》；《无人区》为了过审被剪得支离破碎最终票房也不尽人意。
这说明了中国观众不是品味恶俗，也不是对社会漠不关心。我们并不总是寄希望在古装穿越、武侠玄幻和光鲜亮丽的小鲜肉中逃避现实；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最能引起广大观众的共鸣。如果说《战狼》的成功有赖于爱国情怀，那么《我不是药神》则与每个活着的人都息息相关。就像电影里那个患病大妈对警察说的：你能保证自己以后不生病吗？
我们心里都有对社会题材电影的需求。可能因为生活压力大，观影时往往会选择轻松的喜剧片或者精彩刺激的商业片，艺术片和社会题材电影门庭冷落本难避免。而这正是《我不是药神》的伟大之处，他平衡了市场、艺术和社会效应三者的关系；既不恶心自己，也不膈应观众，还不得罪领导。给国产电影树立了标杆，告诉电影人们有这样一种站着挣钱的可能。
综上，我并未分析电影的剧情、细节、镜头语言和表演，这些方面也都值得大书。但关于《我不是药神》何以担得如此盛名，原因大概就是这些了。
2018.7.7